- 金錢
- 1148
- 威望
- 3481
- 貢獻值
- 26
- 推廣值
- 0
- 性別
- 保密
- 在線時間
- 327 小時
- 最後登錄
- 2025-9-1
- 主題
- 24
- 精華
- 0
- 閱讀權限
- 70
- 註冊時間
- 2011-11-4
- 帖子
- 2172
 
TA的每日心情 | 奮斗 昨天 10:32 |
---|
簽到天數: 2348 天 [LV.Master]伴壇終老 - 推廣值
- 0
- 貢獻值
- 26
- 金錢
- 1148
- 威望
- 3481
- 主題
- 24
|
到大桥边,停车休息,该死的车灯又不亮了,这里停车有点危险,过往的车看不到我们,容易撞上来。畜生不如从包里掏出个手电架在车头上。我们在公路上仰面躺下。我说,这云啊,好像我小时候看过的那些云。我以前觉得看云是浪漫的事情,现在常常看云觉得心里悲凉,飘忽无定。畜生不如说,没有时间地点之分,境由心生而已。
" U: V% P7 R0 J6 p# ]( g0 F% I2 G6 c9 T4 c
一辆车摇摇晃晃地开过来,车灯很奇怪,微弱的很,还很高。黑暗中看不清楚这是辆什么车,我赶紧举起手机亮灯对准自己,意思是人在这儿呢,别乱开。开近了才看清楚是一辆手扶拖拉机,车上坐着几个藏民,其中一个站在车厢里的举着个手电筒照路,哈哈,和我们一样。还玩忽职守地用手电照照我们。我扮了个巨丑的鬼脸,吓唬他们。他们倒是很友好,大声喊:扎西德勒。, ^, P* i( T$ Q& a$ w b& Q* t
+ ?# |4 T8 I2 r9 O' c# a' N# I
“你为什么离家呢?这么久都不回去。”畜生摆出一副要和我聊聊的样子。7 t7 a# y! _& c8 x9 `9 R5 U2 N
- b n/ n6 x" q( _- l( Y, z
“江湖儿女日渐少,我来凑热闹。”我玩笑地说。; D! Q9 i U) L
0 f2 Q9 X' _3 x6 w5 N K. Y) P
“你眼里常常有一种神情,让人看了难过。”畜生不如认真地说。2 F3 s: y Z! F4 i
8 W; S% p# g. K- t, X “畜生,我不想说我的事情,也没兴趣听你的事情。最好是相互都不要问。大家又不是很熟。”我下意识地让自己离他远一点。
; S, ^+ c1 t0 K2 X: t
2 f( s9 b% M; z# D; I8 R% b “随便聊聊吧。”畜生不如故作轻松地说。 X0 ^( v# r" M$ s. G- e( {
# m/ g0 t- u2 F. X+ i
“有什么好聊的。聊理想聊感情聊价值观?你不是知心大叔我也不是知心姐姐。”我不屑地道。
3 }5 Q+ p* w7 g2 f9 W2 d
' Q/ m% B4 L; {8 y" R) E “就聊理想吧,呵呵,我就是知心大叔。”畜生不如呵呵一笑。
" [# [6 b5 G% o8 k$ ?7 F) |5 c7 ] W
“别和我谈理想,戒了。”我低头点了颗烟。7 H. G% l f8 q
8 ?* V$ z% J, g
“戒什么也不能戒理想啊。理想是给人力量的东西。人生就指着它温暖,和活下去啊。”这个流浪汉竟然一本正经地和我谈理想,还这么文艺腔,真是令人觉得啼笑皆非。2 O0 e8 f% J4 f% [3 o
' I+ I( F: m1 T, ^! ^
“我的理想是挑一担大粪上街,看谁不顺眼迎头泼一瓢。尤其像你这样的,泼两瓢。”我恶狠狠地说。他哈哈大笑,说:“太有意思了,你这理想可真痛快”。, e2 f4 X9 s" o
# @$ v' j. [/ m# A, A3 [
我问:“畜生,你的理想是什么?”8 J! M2 z/ p# z. D8 L6 m: c- \
5 T2 v+ U$ g. F% Q3 C/ d 他被我问的一愣,纠正我:“不如!叫我畜生不如。”转而学我的口气说:“理想,戒了。”想想又说:“有一天死在路上,被野狗吃掉,什么都不留下。这就是我的理想。”
( G) w/ S$ B2 t( D" g5 f
6 i, d% x( w, r% a 我拍掌而笑:“好,死得干干净净,来去无牵挂,这也算强大的人生理想。”' l$ d1 p3 H; t9 w, ?% C
9 L \3 ]4 X- z
“为什么叫畜生不如呢?”我好奇的问。
, p* j; n4 @( E. h; i0 E1 c
& o2 u$ ?6 v* ~ “我连畜生都比不上,所以叫畜生不如啊。”他轻描淡写的说。
4 T1 h+ O% y# S7 v: Q' x* U/ z/ ?
“何必这么妄自菲薄呢,你平生不过两件事不如人。”我逗他。2 F4 A, k$ h2 p/ v
$ ?- @ a6 B7 F( Y* h
“哦?愿洗耳恭听”他很好奇。) c( }, e/ N+ M9 f2 G, P
0 z0 N7 _3 d/ x! u; s “这也不如,那也不如。以后叫你不如先生吧。”我笑道。
' K5 C5 h! w3 o1 ~& F" W7 E$ y" B6 O! T' A4 n0 y
他哈哈大笑:“好,好,确实是这也不如,那也不如。”
+ j: J2 }# ^9 {1 ^. K
% \' W# _' \6 H+ v3 A& l “小砚,你心里有事情让你过不去,瞒不过我的眼睛。”他兜兜转转又回来。8 I# P' n3 W) N! `
3 z% ]! h" {( J4 j0 j6 C 我仰身躺下看天。“我心里事情多了去了,想杀人,想越货,想引导人民走上新生活。你是指哪一件啊。就你这破眼神你能看见什么啊?”
3 p, L" h- \1 t5 c- E L9 w: \* |' V- C, h C0 Y0 z
“你瞒得过其他人,瞒不过我。一路你都显得特别高兴,一副没心肝的样子。但有时候你开怀大笑,转瞬眼里就出现一种迷迷茫茫的神色,让人看了心里难过,像是整个人都往下一沉。这种感觉我懂,我也经历过,我害怕你走我的老路。”畜生不如一改以往玩世不恭的语气,诚恳地说。
) y% Q9 ?8 \. H9 _" G7 F4 s# W% l" X+ y! h/ s: X$ j
“我看起来很忧伤吗?”我挪揄地问。. u! b5 w4 `$ |% L5 c2 M+ c
. M/ W$ J5 s! E+ f “不,你看起来特别快乐。”畜生不如说:“这才让人担心”。
8 {7 j) \$ F, [4 l: S5 p& V4 o& ]
! x8 j' ?: s$ G “你好好地做畜生不行么,非得学人做心理医生?你知不知道让人得精神病的都是你这种畜生改行做心理医生的?”我恶毒地说。语言像毒液,伤到别人也伤到自己。我一点也不痛快。* ^$ [' Q* J1 [9 P+ S
' p: ]+ v5 m4 b% [% q: T 他不再说话了。我看看他,他假寐。我也不理他,世界总算清净了。看着天空发呆。
5 J: K: t) o9 i& D
' q6 u" [% m3 L! V. K 静静的夜啊,睡不着觉,是吗?请拨打孤-山-夜-话~~~很神经地,这句浙江文艺广播电台里的一句话,穿越时空而来,让人忍俊不住要笑,又要流泪。
- c% \0 U3 h0 \- o" C" ?1 L2 \) O5 a% c
桥下河水哗哗地流淌着,大概是雅鲁藏布江。不知道是流向印度还是哪里的。河水流淌姿态,是日复一日的告别。
+ T( Y0 g, P% n; f; K# w9 \3 s0 r. x! [$ K, n1 Y5 m
“不如先生,我没有什么过不去的事情。这件事情很简单,一句话就可以说清楚,我爱上了一个我鄙视的人,结果就是我连我自己都鄙视。”我声音不知为何哽了一下,说不下去,停了停,又道:“很抱歉让你在我人生最诡异的时候认识了我。请允许我偶尔小忧伤小纠结一下,不要用看癌症晚期患者的眼神来看我。大家都有病,不过你病的比我重。”我轻轻地说。( j6 ]- ] v1 Q9 c9 Z# Q! X
( H* P* X8 \! [; F 他看着我勉强笑了笑,拍拍我,说:“还记得我答应你的事情吗?任何我能做的事情,我都愿意为你去做。所以,你在需要的时候,任何时候,我都会在,等你差遣。”他的声音很温柔,剥离了一贯那种冷漠疏离。) ^2 K6 B* e2 B) e2 Q9 m, Z' i
" K& _/ H" P K
我讲了个故事给他听,不关我的感情,仅仅是突然想起了的一件小时候的事情。% ]: A; M' o z5 ~) g4 B4 ~# C
0 J1 N$ D6 m8 t% q( x" g6 C
小时候,我家门前有条河,河上有打渔的人家,有个船家的女儿和我同年同月,巧的是她也叫小燕,她是燕子的燕,我是砚台的砚。同音不同字。那时候我们大概13、4岁,整日形影不离,她待人宽厚柔和,未开言先含笑,我精灵古怪,脾气倔强,对人事总不肯妥协,但我们俩却最最要好。连家里人都说让这两个小姑娘结拜姊妹,两个人比亲生姐妹还要亲。
. P1 t6 Q6 u, _6 y; z/ J" N* @& n% g4 `
夏天的夜里,她和我把小船摇到水中间睡觉。两个人躺在甲板上看云。夜晚的云比白天显得神秘深邃,变幻莫测。她会看云占天气,教我如何识别云。我看云总是随着想象力,漫口给她编故事。隔岸的萤火虫偎依在长长短短的苦艾草上,蛙鸣隐隐虫声唧唧,夜晚起了露水,将头发都打湿了,两个女孩常常这样看着云睡去。8 |. F( h7 x( U$ h
6 b# |; z2 `, |& S( ]: T/ ]' Y
15岁的时候,她变了。她喜欢上了村里的一个男孩子。也是夜晚躺在小船上看云的时候,她羞涩地向我说起。我当时不知道为什么一面觉得这是羞耻的事情,瞬间连带自己都面红耳赤起来,一面又惘然觉得自己心里受到很大的伤害。但是我什么都没说,只是慢慢将话题扯开。但她又兜转回来。9 B4 r) m3 H8 k4 f5 q$ F) k1 n
1 x+ [' y2 @( T; C+ j
爱恋一个人的时候是很想和人说起的吧?尤其是最好的朋友。) ]8 W0 R9 _& J$ w' h$ |
* V' F1 }3 J r- R9 b- k) b9 W% [ 可是我当时不理解,甚至觉得愤怒。觉得她变了。变得怎样了,我又说不清楚。只是觉得自己很难过。她织了一条老长老长的白围巾,托我送给那个男孩子。我不情愿地说:“这么大热天气送什么围巾嘛,等到秋凉以后不行吗?”我不想替她送出去。她央求我,莫名其妙地说了句:“等到秋凉就来不及了。”我以为她是急切要表达她的情意。假意应允了她。那条围巾我偷偷地扔到山上去了。回来说送了,他什么都没有说。她很失落。我又觉得对不起她,但围巾已经被我扔掉了。我们渐渐隔阂,很少去找她。' L( f9 t1 p8 Q$ b
1 }6 N/ E% X' B+ x7 R8 E" Z 夏天末尾的一个夜晚,她在熟睡的时候,翻身掉到河里去了。她哥哥顺原位马上下水,河里其他渔船上人也来帮忙。一直没有找到。直到天亮,她在下游飘起来。脸色红扑扑,宛若熟睡。她真的等不到秋凉。
" M# `5 j, B. I( v6 {/ W. |% G; p6 ^1 h0 |
我受到极大震撼,一直一直做恶梦,梦见她,忧伤地问我:“送出去了吗?”我害怕极了。后来我跑到山上去找我扔掉的白围巾,那个围巾不知道怎么挂到树上去了,也许是风。象白色的招魂幡在风中飘荡。我抱着那条围巾回到家里后,大病一场。多年过去了,我也渐渐忘却,或者假装忘却。
; E+ G p; B1 j; U% u2 A/ _+ k7 k2 ^% F1 t7 o& E
那些和她一起看过的云,就像今天晚上看到的云。隔了多年,它们在这里和我重逢。8 x e, T3 I8 r
9 F0 w% C" J, H5 r+ k 这个故事和我的游记没有关系,只是那时候在路上我突然想起来,想讲出来。 |
|