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標題:
槐树下的秋千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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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:
pangwoniu123
時間:
2025-6-14 12:10
標題:
槐树下的秋千
六月的蝉鸣刺破午后的寂静,我站在老房子的废墟前,脚下的碎砖缝里钻出几株顽强的狗尾草。挖掘机履带碾过的痕迹还清晰可见,空气中浮动着尘土的腥气,却再也闻不到那熟悉的槐花香。
记忆突然变得透明,二十年前的画面像被风吹散的蒲公英种子,纷纷扬扬落进心里。那时我住在城郊的平房区,每家每户的小院都种着槐树。每当槐花盛开,整条巷子就飘着甜丝丝的香气,蜜蜂嗡嗡地在花间穿梭,树下总会聚集一群追逐打闹的孩子。
最让我难忘的,是后院那架父亲亲手做的秋千。几根粗麻绳系在碗口粗的槐树枝上,木板是从旧货市场淘来的老门板,表面被岁月磨得发亮。父亲用砂纸仔细打磨每一处棱角,又刷上一层淡蓝色的油漆。当秋千第一次荡起来时,我听见风在耳边唱歌,阳光穿过枝叶的缝隙,在脸上洒下细碎的光斑。
“慢点荡!别摔着!”母亲站在厨房门口,围裙上沾着面粉,手里还握着包饺子的擀面杖。但她脸上的笑容比槐花还要温柔,仿佛所有的担忧都化作了眼角的笑意。那时的日子总是这样慢悠悠的,清晨被公鸡的打鸣声唤醒,傍晚跟着炊烟回家,夜晚躺在凉席上数星星,听奶奶讲牛郎织女的故事。
隔壁住着我的发小阿强,他比我大两岁,是孩子王。每到暑假,我们这群孩子就聚在槐树下,玩弹珠、跳皮筋、捉迷藏。阿强最擅长爬树,总能轻松地摘到最高处的槐花。我们把槐花洗净,拌上白糖,做成清甜的槐花蜜,那滋味至今还萦绕在舌尖。
记得有一年秋天,我和阿强在秋千上比赛谁荡得更高。我卯足了劲前后摆动双腿,秋千越荡越高,几乎要碰到树梢。突然,麻绳发出“吱呀”一声脆响,我还没反应过来,就重重摔在地上。膝盖擦破了皮,鲜血渗出来,疼得我直掉眼泪。阿强吓得脸色煞白,一边帮我吹伤口,一边说:“别怕,我去叫你爸!”
父亲很快赶来了,他没有责备我,只是默默地把我抱进屋里,仔细清理伤口、涂上红药水。母亲则在一旁唠叨:“叫你别玩得太疯,这下好了吧?”但她的手却轻轻摸着我的头,语气里满是心疼。那天晚上,父亲重新加固了秋千,还特意在木板上垫了块棉布。从那以后,我荡秋千时,他总会坐在旁边的竹椅上,一边看报纸,一边时不时抬头看我。
时光在秋千的摆动中悄然流逝。上初中后,我们搬进了楼房,离开了那片充满回忆的平房区。临走前,我最后一次坐在秋千上,看着熟悉的院落,突然发现槐树好像长高了许多,枝叶已经遮蔽了大半个天空。阿强站在院门口,手里攥着一把槐花,大声说:“以后放假记得回来玩!”
后来,我确实回去过几次,但平房区早已不复往日的热闹。许多人家都搬走了,空荡的院落里杂草丛生,秋千也早已腐朽,只剩几根断绳在风中摇曳。阿强家的门总是紧锁着,听邻居说,他初中毕业后就跟着父母去了外地打工。
如今,老房子彻底消失了,取而代之的将是崭新的商业楼。站在这片废墟上,我仿佛又听见了童年的欢声笑语,看见槐花纷纷扬扬地飘落,落在秋千上,落在我们的肩头。那些无忧无虑的日子,就像被珍藏在玻璃瓶里的萤火虫,虽然时光流逝,但每当夜深人静时,依然会在记忆深处闪烁着温暖的光芒。
一阵风吹过,几片槐花落在我的肩头。我弯腰捡起一片,花瓣已经干枯,但那熟悉的香气依然萦绕在指尖。原来有些东西,即使岁月变迁,也永远不会真正消失,它们会化作心底最柔软的角落,在某个不经意的瞬间,温柔地触动我们的心弦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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